第101次分手

　　吵到情急时,小胖儿和王艳总会信誓旦旦闹分手,怎么劝都劝不好,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将恩断义绝时,他们又会和好如初。他们的恋爱过程就是这样,在蜜月、争吵、分手、和好、蜜月……之间不停地循环。我亲身经历了不下百次,对此早已习以为常。所以去年冬天,当小胖儿打来电话,说他又跟王艳分手时,我没当回事。直到小胖儿告诉我,“王艳跟别的男人跑了”,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

　　我随即找到小胖儿,请他喝闷酒。杯酒下肚,小胖儿眼里冒火,“七年,七年了!我跟她好了七年,大好的青春全毁在了她手里!这个贱女人——!往后别让我在马上撞见。看见她,我非抽她俩大嘴巴子不可。”我说:“好!我要是看见那个贱女人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。”小胖儿说:“你怎么骂人?我可以说她贱,你不行。”他顿了顿又改口说:“贱女人不好听,还是叫她傻娘们吧!唉……她那么傻,也不知道往后能不能把日子过好。”我劝他说:“傻娘们现在是别人家的人了。过得好不好用不着你操心。”小胖儿沉默了半晌,猛地灌了口酒,哭了起来,说:这么多年,他和王艳早就融成了一排二进制数,他是“1”,王艳就是“2”,现在“2”没了,让他这个“1”怎么活?

　　半年后的一天,小胖儿他爸来电话,说小胖儿打人,被了,让我陪着他去领人。到了,民诉我们,小胖儿用把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打成了左臂粉碎性骨折。像这种情况,小胖儿要么因故意罪坐牢,要么跟者协商私了。小胖儿他爸同意私了。为了支付高达70万元的赔偿金,老人家卖掉了科院上那套留给小胖儿结婚用的房子。

　　事后,我问小胖儿,你这是抽的什么风,平白无故打人?他这才告诉我,他打的那人其实是王艳现在的丈夫。婚后,这厮,待王艳非打即骂。他听说了这事,就跑去替王艳出头。我琢磨了一阵子,若有所悟,问小胖儿,“你一口就答应了对方提出的赔偿价格,都不带还价的,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这70万里有王艳的一半?想让她离婚后能过得好一些?”小胖儿干笑了两声,没有作答。

　　入冬时,小胖儿又来电话,说他之前卖掉的房子是他老爷子单位过去分的宿舍,暖气费不由个人交给热电站,而是单位直接从工资里扣。现在房子卖了,暖气费却还是老爷子交的。老爷子想把多交的这份儿钱要回来,可这几天怎么都联系不上新房主,就寻思着让小胖儿走一趟,去跟人家说明情况。小胖儿一个虚,怕房主不好说话,让我周末跟他一起去。我开车载他去了科院,结果吃了闭门羹。

　　就在我们准备离去的时候,小胖儿临时起意,掏出过去的钥匙,试着开了一下门,门锁随即发出咔哒一声脆响,大门竟然应声洞开。我们试探着走进客厅。正午时分的厅里窗帘紧闭,一片昏暗,地面上积攒了厚厚的尘土,水池里没刷的碗筷堆得像座小山。借着卧室里笔记本电脑显示器发出的微光,我们在卧室的床上看到有人,走近一瞧,确是王艳。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,王艳一坐了起来,呆愣愣地看了小胖儿一阵才缓过劲儿来。她告诉我们,10月份她在网上看到了这里再次出售的消息,就用离婚后分到的30多万和家里预支的嫁妆钱付了首付,把这个存留着她多年美好记忆的地方买了下来。说着,她忽然一把抱住小胖儿,号啕大哭,“胖儿,我发烧了!房子也让我糟蹋成猪窝了!我又懒又笨,一个人活不了,你回来照顾我,好不好?娶我好不好?”

　　小胖儿眼泪决了堤,哽咽着说,好。“去他娘的条理,去他娘的规矩,我是 1 ,你是 2 ,咱俩早就成了一串,分不开了。咱以后也不吵了,也不闹了。 121 ,齐着步子往前走。”